任茂盛【小说】又见水杉红（十一）

图文//任茂盛（湖北利川）

古镇夜话

“爷爷、爷爷！五太爷爷来电话了，让回去吃饭！”小孙子的叫声让小茂回到老茂。

孙子的五太爷爷是老茂的五叔，他是从古镇中学校长的位职退休的。老茂在古镇还有三位叔叔和几位堂弟。一般回到古镇都是在五叔家相聚，按照各自的爱好有的打麻将、有的斗地主、老茂也会时不时参加打牌，往往是说为了赢油钱反而为他们的车加满了油，特别是斗地主，老茂往往搞错对象。

“喂！老子又不是地主，干嘛炸我？”一天斗地主时，老茂错将自己一头幺叔的牌炸了！

“啊？！”老茂都蒙了，看了看比自己大一岁的幺叔，笑道：“谁叫您这么胖，长的像地主啊！”。

“我......”。

久而久之，就没谁让老茂参加了，本不爱打牌的老茂落得轻松，往往喜欢出去走走、拍拍照片、见见老朋友。当然小孙子也会和几位年龄相仿的叔叔、姑姑们玩的不亦乐乎。堂弟、弟媳们也会来到五叔家当上大厨、小工。

到饭点了，摆上几桌，一时间酒菜飘香，其乐融融！

酒席上，老茂和几位叔叔谈论最多的还是儿时弄柴、读书的事。

“你小的时候，其实很讨厌呢！”五叔给老茂添上酒后笑道。“每次惹了祸都是我去善后！”

“是哦！最开始弄柴就是和您一起，路上挑不动了，就将柴禾搭在您的挑子上，然后跟着跑呢！弄柴回来的路上给大家讲故事还是从您哪里学来的呢！”老茂由衷地说道。

“那时，你大大（爷爷）、奶奶是最痛你的，不管是谁都不敢欺负你。还害我挨了不少打呢！就是几个哥哥都帮你打我！”憨厚的幺叔笑道。

“谁叫您帮别人来对付我？”老茂笑道。

“哪个叫你跟着别人叫我的诨名？”

“爷爷：幺太爷有什么诨名？”小孙子好奇地问道，其他几个侄儿、侄女也满眼期待地望着。

“一边玩儿去！”老茂笑着拍了一下孙子的屁屁。

“我知道了，是小屁屁！”小孙子笑着跑开。

“哈哈哈哈！”一时间惹得大家开怀大笑......。

“小茂读书成绩很好，表现也好。可我们就是担心他没有前途！”高高瘦瘦的、军人出身、从税务分局局长岗位退休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四叔突然冒出一句。

“也是，那时上大学是推荐选拔，小茂同学中就有大队书记和小队长还有治保主任的儿子，他们指标都不够，轮不上小茂。当兵因为其他原因也不行。所以大嫂让小茂休学学裁缝我也支持！这点，小茂不会怪我吧？”同样军人出身、从教育局科长岗位退休的、年轻时与周润发十分相像的三叔也说道。

“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么多呢！”小茂笑道。

“多亏改革开放及时，恢复了高考，小茂才得以考上大学。”五叔接着问道“对了！华老师现在还好吧？还得感谢华老师当年到小茂家苦口婆心的劝说呢！”五叔说道。

华老师是小茂的舅娘，是小茂初中时的数学和“农常”老师、也是几位叔叔的老师。在大家心目中就是老师，所以小茂一直叫她华老师。

“很好！去年还来我们这玩了呢！”老茂答道。

在温暖如春的火炉旁，就着美酒佳肴，畅谈着往事，不自觉就醉了......

“啪、啪、啪”一阵节奏分明的脚步声，从青石台阶下面那端传来，一穿着“火汗头”（一种布扣子的对襟衣,常见抗日片里八路军武工队服装）戴着一顶草绿色军帽的少年，迎着初升的阳光跑过青石铺就的台阶、跑过黄砂铺成的操场、跑过校园的林荫小道、跑到一颗小树下，翻开书本读书。

一回头，是一张稚嫩、充满生气、似曾熟悉的脸庞。“你好啊！”老茂热情地向前打招呼，“在晨读？”他并未理会，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这边一眼，又回过头翻开书本，迎着朝阳大声地朗读着什么......，哦！那不就是刚上高中时的小茂吗？难道穿越四十多年回到那公元1976年了？老茂急忙上前，突然，原本是阳光灿烂的早晨突然变成黑夜，读书的少年也不见踪影，只留下婆娑的树影在窗前摇曳......

猛地醒来，那赤足跑在青石台阶上“啪啪啪”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那麻酥酥、疼痒痒的感觉还在脚板上留着，那绿树、那花草、那翠竹、那清晨暖暖的阳光、那通往密林深处的校园小道、那绿荫映照桂花飘香的教室、那春风吹皱的鱼池和岸边摆动的垂柳仍在眼前晃动，那由青石雕刻的鱼嘴喷出的清泉，还在嘴里回味，甜甜的、凉凉的、爽爽的......

望着窗外婆娑的水杉树影，听着微风吹过带起树叶沙沙声，老茂决定明天回母校去看看。一大早，老茂酒悄悄起床，带上相机来到学校。

母校就在大水衫古镇上，该古镇背靠凤凰山，傍着磨刀溪由东向西逶迤延伸，过去的老街，是青石板铺就，两边是低矮的木屋，传说当年贺龙骑马经过时，战马就可以啃食屋顶的草呢！

南北群山环绕，东面水杉王挺拔矗立，西面就是被称为“小庐山 ”的狮子包了！

这“ 狮子包”为一座独立的、像一头温顺地伏在镇西的狮子，又比周围的山都矮小，故取名“ 狮子包”，意为像狮子的小山包。

又位于古镇最西端，是夕阳的那端，过去为“棺山”即墓葬胜地。据说过去这山上时常“闹鬼”，有月光之夜唱歌梳头的白衣女鬼、有摇动树枝喊冤叫屈的男鬼，还有什么夜半敲门的、让你迷路的、拍你肩膀的、叫你名字的......。

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狮子包是不是有仙没人知道，但山上有泉，有花草树木，有一所学校，是当年的腾龙县第七中学。那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政府决定在这里修建学校，当时的区政府，巧妙利用这山形地貌和泉水，精心设计了一座有山有水、有绿树、有花园、有石梯、有林中小道，有多个依泉水而修的堰塘、有多个因山势而建的操场、有星罗棋布的教室、宿舍的花园式学校。在那生活极度贫困的年代，居然有这样一处景观，被前来参观的人们称为小庐山。

还是原来一直向上，伸向密林深处的石阶，右边的山坡郁郁葱葱，各种树木在风中摇曳，左边的竹林似乎比以前更密了，微风吹来沙沙作响，竹林下的堰塘已被建筑垃圾填满。由于学校在另一边修了公路，改了大门，这边很少有人走动，青石铺就的石梯，长满了青苔，石阶间荒草丛生，各种不知名的小花也在微风中点头微笑。这石梯，每上二、三十阶，就是一段同样青石铺就的平路。约莫八十级就来到当年深夜“遇鬼”的地方，两边树木、竹林弯腰形成的“拱门”似乎更密，光线似乎更暗，若是深夜一个人行走仍会有“暗夜心慌慌”的感觉......。

那是刚上高中时，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因母亲生病，下晚自习后，小茂独自一人下山回家，同学们抬上煤气灯（由于电力供应不足，每间教室都备有一盏用煤油作燃料，通过加压使之气化通过丝质的“灯泡”燃烧的灯具【作者注】）站路口照明，沿石梯下行一段后，灯光已无法照明，小茂招呼同学们回去，便摸索着向下走去，路过“拱门”时，“嘿！”似乎有人在右耳边叫了一声，小茂转过头望去------黑暗中只有黑黝黝、依稀可辨的竹影晃动。

“嘿！”左耳边又一声，向左边望去，黑暗中也只有黑黝黝、依稀可辨的树影晃动。心一紧，脚一滑，一屁股就坐在了石阶上。这时又是“嘿！嘿！嘿！嘿嘿嘿嘿......”一连串震得小茂头皮发麻、脸皮发紧的声音从面前向远处飘去，随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噹~噹~噹~......”一阵悠扬的铃声从山顶传来，哦！那是熄灯铃声，原来小茂都在这儿坐了近20分钟！环顾四周，还是婆娑的树影、竹叶在风中摇曳，眼前的石梯、道路似乎比先前清晰，可能是眼睛适应了这黑暗吧！动动身体，除屁股墩和手掌略感疼痛外，并无大碍，于是鼓足勇气，坚定地站起来，向山下走去......

回到家里，见母亲躺床上，一脸病容，父亲也回来了。

原来父亲已调回到离古镇不远的石鼓公社食品所，因为刚成立，他们一边开展业务、一边征地修办公楼和加工车间非常忙，得知母亲病重后搭乘公社拖拉机回来。

“小茂回来了？”父亲严肃地说道。“你母亲检查是体内长了一个瘤子，不知是不是良性的，我们商量送到地区医院去检查、治疗。恐怕你得请假一同去照顾。”

望着满脸病容、精神不振的母亲、风尘仆仆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弟小宁，心急如焚的幺姨。小茂道：啥时出发？我明天就去请假！

（未完待续）

作

者

简

介

作者：任茂盛，湖北利川人，土家族，60后。毕业于湖北大学化学系，恩施州生态环境局利川市分局高级工程师、宣教室主任。长期从事环境宣传教育工作，主编了《利川市中小学生生态环境知识读本》《农村环境保护宣传画册》《农村环境保护知识手册》和反映利川市生态环境状况的《绿色家园》，撰写了《走近母亲河》、《大美利川山水家园》等环保专题片脚本。是湖北民大化环学院兼职副教授，利川市委党校外聘教师，中国职工摄影家协会会员，恩施州摄影家协会会员，利川市摄影家协会秘书长，利川市旅游发展促进会秘书长。摄影作品及宣传报道、散文、游记等分别在《中国环境报》《中国法制报》《湖北日报》《蚂蜂窝旅游网站》《恩施日报》《恩施新闻网》《利川新闻网》等媒体发表。2019年被评为恩施日报优秀通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