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治理是系统性、整体性工作，需要统筹好人、地、钱之间的关系。比如说，“治理采矿塌陷区”看似简单，背后却不可避免要牵扯到诸如“矿区居民搬迁”“拆违腾退”等关联问题。它们看似与生态治理无关，却又是不得不迈过的沟沟坎坎。有的时候，这些隐藏在背后的关联问题比主要问题还难解决。不少地方治理生态问题时“口号响，推进难”，其中难处就在于此。近年来，重庆九龙坡区以山水同治、一矿一策等举措，统筹协调各方权责利，使废旧矿山“披绿生金”换新貌。其中有哪些经验值得借鉴？中梁山是重庆主城区重要的生态屏障，周边工矿产业一度十分繁荣。然而，几十年的开采给中梁山留下了星罗棋布、大小不一的矿坑“疮疤”，导致山体生态脆弱，水土流失严重，危及长江上游生态环境。对于九龙坡区来说，阻碍中梁山环保治理的关联问题很多。比如，曾经繁荣的工矿产业留下了上千户定居于此的人口，近300家配套服务上下游产业的中小企业搭建的数不清的钢瓦厂房和违建……要重建生态平衡，就要搬迁人口和企业，拆除违建。可如何说服各方同意搬迁和整改呢？针对此，九龙坡区统筹自然生态各要素及政府、企业的主体责任，厘清各方在生态修复工作中的权责利，确保生态修复工程见真章、有实效。自2014年起，九龙坡区实施中梁云峰采煤沉陷区域解困搬迁计划，累计搬迁1264户、5100余人。重庆市九龙坡区治违办主任周元富说，为了让居民愿迁、安迁新居，背后的功夫没少下。
一名游客在九龙坡区中梁山一个矿坑公园内自拍 刘潺 摄“矿山关闭后，许多务工村民没了收入，生活得不到保证，更谈不上安居乐业。”周元富介绍，九龙坡区部署下山农转非村民社保医保全覆盖，为适龄村民开展多岗位就业培训，并拓展家门口就业路径，解决适龄人员就业问题。山上农民下山后的住房问题也得到妥善解决，九龙坡区采用住房安置或货币化安置方式，在中梁山下交通、生活、工作都较为便利的社区规划集中安置房，统一组织村民搬迁。“原来山上烟尘弥漫，货车超载飞驰，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中梁山矿务局煤矿工人白太平说，搬迁到山下后，新家就在跳磴河草海湾公园附近，环境好，休闲设施齐备。在拆违迁企方面，九龙坡区治违办统筹协调指导，城管、规资、环保、消防等部门联合执法，清理登记区域内的所有建构筑物，分类排查梳理农家乐、农房、厂房等，建立卫星影像数据图库，累计消除违法建筑84.8万平方米。如何实现生态修复和留住产业两不误？九龙坡区分类施策，先关停污染严重、产能落后的企业，再帮助外迁企业进入适宜的工业园区，并给予租金优惠政策，助推传统企业向机械化、智能化转型。在政府的引导和帮助下，起初对政策“不理解”的企业纷纷主动拆除违建并外迁，不少企业得到了更好的发展机会。据统计，在中梁山（九龙坡段）治理中，共有130余家企业外迁、转产或关停。环境治理既是一笔环保账，也是一笔经济账。在生态修复中不能只讲投入，不讲效益。九龙坡区从多方面入手，有效实现了资源物尽其用、协同调配。中梁山的生态问题不止在山上，还在水中。近年来，因沿岸山体矿采失序、周边散乱排污企业扎堆，位于中梁山下的跳磴河水体污染严重。后来经过两期综合整治，跳磴河河道黑臭水体全面消除。治理跳磴河产生了33万方工程弃土，要消纳这些工程弃土，需要另外花费资金。有没有省钱的办法？“垃圾是放错位置的资源。”九龙坡区规划和自然资源综合行政执法支队支队长李青松说，九龙坡区重点工程多，客观上需要不少土石，这些弃土正好有用。
2019年以来，九龙坡区实施“山水同治”，将治理跳磴河时产生的弃土回填到中梁云峰废弃矿山里，里外里节省了2600余万元的弃土外运费用和600余万元的回填客土费用。不久，当地部分建筑企业也发现，如果自己建弃渣场，建设、道路维护、后期生态修复等综合成本接近200元/立方米。中梁山距离城区近，企业将弃渣运到“38号矿山公园”填埋，成本可降低到18元/立方米。中梁山环境治理工程利用既有资源创造收益，有效节省了治理成本。“不仅化解了矿坑回填客土难、资金压力大等问题，回填弃土还能按重量收费，成为政府环境治理的资金来源。”李青松说。在中梁山地心九龙公园的一处山腰上，“38号矿山”被打造成山地郊野公园，早已看不出矿山的旧貌。七八百米外的“37号矿山”则种植了景观植物，建设了花台步道，整体有机融入中梁山风景区。从关闭多年的历史遗留矿山，到具有景观功能的公园，整整2.7万平方米土地“披绿重生”。在矿山修复过程中，九龙坡区改变“以林地恢复为主”的传统单一治理模式，根据区域特点及发展规划“一矿一策”。随坡就坎、因地制宜的巧妙营造下，生态修复精准有效。比如，将生态环境保护区内的废弃矿山打造成“都市绿肺”，将农业基础条件较好的废弃矿山复垦为耕地、园地、林地；将风景区或有造景需求的废弃矿山打造成山地矿山公园等差异化措施……李青松说，废弃矿山恢复治理工程不仅提升了山体的生态屏障功能，还为市民休闲观光提供了好去处。
截至2021年11月，九龙坡区已在矿山生态修复中恢复耕地33公顷，林地及其他用地85公顷，治理面积共计达118公顷，预计可产生矿山复垦收益801.6万元。【《半月谈》2022年第5期 半月谈记者：王金涛 韩振 吴燕霞 （参与采写：廖元植、周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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