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茂盛【小说】又见水杉红（八）

图文//任茂盛（湖北利川）

外婆的磁洞沟

但并没有继续向下滑去而是稳稳停住了。原来是裤子增加摩擦力是以稳住。忍着疼痛，小茂一看结冰的梯子只有十来步，便慢慢地以跪姿前行，终于有惊无险地渡过险境，来到无冰的平缓路段，放下担子一屁股坐下，擦了擦汗，一摸衣兜，嗯？怎么有几颗糖呢？原来是幺舅临别拥抱时又将糖偷偷放到衣兜里了。望着手里的奶糖，一股暖流涌向全身......

与幺舅一起玩耍、砍柴、放牛的情景一一浮现在面前......

小时候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到外婆家去玩。

春天，繁花似锦，李子、桃子漫山遍野，可随意采摘，老乡们说：这些水果反正是吃露水长大的！小茂与幺舅常常是从这山吃到那山，呵呵！都拉肚子了，所以直到变成老茂了，都不怎么吃李子、桃子呢！

夏天，梯田一片金黄、麦浪滚滚；河边的水磨“吱吱嘎嘎”的转动，那是在碾小麦，似乎可以闻到面条的味道；清清的溪流划过大小的石板，映衬着不断晃荡的吊桥！

那河道转弯、水深的地方，是孩子们的“乐园”，光溜溜地从大石板上跳下，激起片片水花。扔起薄薄的石片，水面上跳起一串串石块飘过的“水路”。

玩累了，赤身裸体躺在被太阳晒热的大石板上，仰望蓝蓝的天空、飘动的白云，唱起“天上的白云啊！你是一匹快云吗？我愿骑着你一天就跑到北京城去，看望领袖毛主席......”

秋天，层层叠叠稻穗用它的金黄让大地走向成熟。

水磨、擂子、碾子、风车在秋天的傍晚齐声合唱，将丰收的喜悦传遍每家每户。

冬天，层林尽染的大山中，牛铃叮礑伴随一声高一声低的牧歌，回响在茂密的森林；袅袅升起的炊烟，带着土腊肉的香味，盘旋在峡谷的上空......

砍柴当然是孩子们的“必修课”，不过，在外婆家砍柴不需要到别人的地盘上“偷”，幺舅常常带着小茂一边放牛，一边砍柴，常常是爬到高高的树上，砍下干树枝或砍斧块。小茂还经常将柴禾放到牛背上，按照牛铃的节奏，慢悠悠地赶着......

也常和上院坝的孩子一起玩“蹦子毽”，这类似于打垒球，一人当“呆子”专门给“庄家”扔毽子，“庄家”则手拿木板接住毽子打向人群，大伙儿抢到就可以当“庄家”了！“呆子”只有在抢到毽子后才能摆脱呆子的角色当庄家。小茂往往都是“一呆到底”！有时经过协商，幺舅将“庄家”让与小茂过一过“庄家的瘾”呢！

打架其实也常常是孩子们的“游戏”，由于有大近一岁的幺舅做靠山，小茂往往是“战无不胜”！但有一次，小茂一不小心，被一个个头较大的孩子抓住，将手反到背后，动弹不得，幺舅急的围着两人团团转，还一边鼓励小茂道：“坚持，坚持！暂时的困难！”由于大孩子手上加劲，小茂受不了了，提出“谈判”，最终以小茂不再“偷袭”为条件达成和解。

当然，小茂也有“优势”，在社员们集体劳动时，小茂为他们唱歌、跳舞鼓劲！也深得大家的喜爱，水果、红薯、烤玉米等既可以自己采摘也可以接受大家的馈赠呢。

幺舅常常告诫小茂，在外面与别人不管是打架、吵架等都不要告诉外婆，以免外婆担忧。

在那段“特殊时期”外婆除了与男劳力一起劳作外，还得“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往往收工后还要参加“批斗会”，晚饭就自然推迟了！小茂和幺舅玩累了，就先睡觉。直到梦中被外婆温柔的声音叫醒。

文字彬彬的大舅住在上院子，家中有3个孩子，由于“特殊时期”他常常思想情绪不好，身体欠佳，经济也比较拮据。但每次有好吃的，他总是叫小茂去。

每次晚饭后，大家围坐在火塘边，任红红的火光忽闪忽闪地映照着，这位既有文人气息，又有农民本朴，既有书生骨气又有底层人物自卑的大舅，只有在这时完全显露出自满和才气来。他手里拿着火钳，轻轻敲着火塘边缘，给小茂和大表弟讲一些历史故事，如《毛遂自荐》、《荆轲刺秦》等。一天，大舅说“今天出差，我带你们去一个神奇的地方玩玩。”

“好啊！好啊！”听说有好地方玩，小茂和幺舅、大表弟高兴地跳了起来。简单地用过早餐后，随大舅一起，走过羊肠小道、跨过奔流的小溪，再沿“响水溪”逆流而上，远远地就听到如雷的吼声，走近一看是一川银色的瀑布从半山腰倾泄而下，溅起层层水雾。他们沿瀑布旁边的悬崖峭壁攀爬而上，终于来到响水洞出水口，只见一泓碧水从洞穴深处源源不断而来，形成一个幽静的、碧绿的水潭，水潭里面还有时隐时现游动的“透明鱼”。

洞口出来的一泓碧水，形成幽静的碧潭

水潭靠近悬崖边的地方，她突然性情大变，发出震天的吼声，把自己变成一条山间的白链，奋勇而下......

奋勇而下怒吼的瀑布

大舅拉着小茂他们，坐在悬崖边的大石头上，讲起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洞里住着一位神仙，洞口到下面是一条宽阔的石梯路。一泓碧水沿路旁小溪“叮叮咚咚”蜿蜒而下。当附近村民办“红白喜事”，只要提前一天来到洞口焚香祷告，第二天太阳出来时就会在洞口出现办事所需的座椅板凳、餐具等，用完后只需搬到洞口，焚香表示谢意方可。特别贫困而又善良的人家还会得到粮食、肉食等馈赠呢！后来，一个贪心的人，在焚香祷告后，躲在一旁偷窥。天快亮时，只见一位白衣仙女从洞里飘然而出，在洞口看了看，一挥长袖，座椅板凳、餐具等都整齐地排列在洞口。这个贪心的人色心大发，跑上前去想抱住仙女，仙女大怒，一挥长袖，原来的石梯变成悬崖，一泓碧水也变成怒吼的瀑布，将这个贪心的人冲下悬崖。从此，人们再也不易来到洞口，也借不到座椅板凳、餐具等。一泓“叮叮咚咚”的山泉变成了日夜不停怒吼的瀑布......。

“哪啥时能够再见到仙女，借到东西呢？”大表弟天真地问道。

“不可能了！”小茂道。“大舅不是讲到，是哪个贪心的人惹怒了仙女吗？”

“是啊！”大舅悠悠地谈了一口气道。“这个传说说明了，人切忌不要有贪念，那样是会害人害己的啊！”

接着又给他们讲了一个凄美的故事——神泉的传说。在磁洞沟下游处，有一眼神奇的泉水，它每天早、中、晚各出一次水，每次约40分钟。

据说从前的下磁十年九旱，就靠这眼终年不断的泉水滋润。有一年大旱，一个从四川逃难的汉子来到下磁，因为勤劳善良，被招为“上门女婿”，他平时不苟言笑，只知道干活，往往错过饭点，直到太阳落山。美丽善良的妻子常常带上饭菜满山遍野去寻找上山开荒种地的夫君，最后不幸落入虎口。当晚便托梦夫君：每当洞溪山泉出水时就是该吃饭的时候了，切记！！！从此，该泉就每日早、中、晚各出一次水......

“啊！这么神奇的地方，那时再带我们去看看？”小茂急切地说道。

“唉！”大舅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身体状况不好，那边有些远，加上生产队也不会批假。今天是作为联系发电厂供电的事才来的哦！”

在那段“特殊时期”，大舅被管制得比较严，好在他有文化、口才又好，对外一些联络的事，大队还是常常派他。

“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们去看看！记住：哪里的小地名叫洞溪口”大舅笑了笑道。遗憾的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带大家去过。

多年后，在一个油菜花开的季节，小茂带着夫人和朋友驱车从古镇出发，沿着新修的公路，路过观音岩一路向下，来到磁洞沟下游，一个叫兴隆场的小集镇，再向右沿一条村级公路，约莫3公里便来到洞溪村，该村主任得知小茂（应该是老茂）是专程前来观看神泉并打算拍摄、撰稿向外宣传时，高兴地说：“现在时间为下午四点，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走过去就刚好是出水的时候呢！”便带着他们沿一条密林中的小道，进入弯弯的峡谷。

果然，刚到时干涸的小沟，不一会随着“隆隆”的响声，一股清泉从洞里涌出，越来越大，不一会就形成了瀑布......

后来，老茂果然发布了一篇宣传稿件，并和当地媒体一起拍摄了大量照片和视频（这是后话）。

在家里，小茂是家中唯一的男劳力、是老大，往往担负起家庭重任和与年龄不相适应的责任，而在外婆家却享受到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

外婆家门前的风景

每次告别，外婆总是依依不舍，眼含泪水。所以小茂每次离开总是不敢回头。

有一首脍炙人口的民歌《外婆的澎湖湾》，让小茂每每唱起都不能自己。

“磁洞沟啊！磁洞沟，外婆的磁洞沟，有我许多童年幻想：阳光、小溪、树林、稻花香......”

（未完待续）

作

者

简

介

作者：任茂盛，湖北利川人，土家族，60后。毕业于湖北大学化学系，恩施州生态环境局利川市分局高级工程师、宣教室主任。长期从事环境宣传教育工作，主编了《利川市中小学生生态环境知识读本》《农村环境保护宣传画册》《农村环境保护知识手册》和反映利川市生态环境状况的《绿色家园》，撰写了《走近母亲河》、《大美利川山水家园》等环保专题片脚本。是湖北民大化环学院兼职副教授，利川市委党校外聘教师，中国职工摄影家协会会员，恩施州摄影家协会会员，利川市摄影家协会秘书长，利川市旅游发展促进会秘书长。摄影作品及宣传报道、散文、游记等分别在《中国环境报》《中国法制报》《湖北日报》《蚂蜂窝旅游网站》《恩施日报》《恩施新闻网》《利川新闻网》等媒体发表。2019年被评为恩施日报优秀通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