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彩云之南的文明脉络

2023-04-03 09:41:32 来源：世界新闻网责任编辑：张春点击图片浏览下一页

2000多年前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的神秘古滇国，近年来考古取得新突破。特别是2021年以来，作为古滇文化核心居址区的云南晋宁河泊所遗址，出土大量汉代遗物，表明西汉中央政府已对云南行使治权，为我国统一多民族国家进程在西南的发展增添了考古实证。

掀开古滇国的神秘面纱，也就意味着上古云南的文明脉络重现于世人面前。那是一个怎样的瑰丽故事呢？

近七十载揭秘古滇国

在昆明市晋宁区，梁王山、左卫山、金砂山、龙潭山排成一道弧线，与滇池东南岸合围出一个圆圈，石寨山和河泊所村就在圆圈的中间。这片土地下隐藏着一个古老王国——滇国的秘密。经过几代考古人接续努力，它的神秘面纱逐渐揭开。

早在1956年，石寨山遗址第二次发掘时，考古工作者就于6号墓中发现一枚通体完好的金质印章，上面刻着“滇王之印”。石寨山遗址因此被认定为滇王及其亲族墓地。

河泊所遗址距离石寨山仅约1公里。其考古新发现，是2014年以来石寨山古墓群大遗址考古的重大成果。

据河泊所遗址考古领队、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蒋志龙介绍，近年新发现包括：探明该遗址初步具有城市功能；2016-2017年，发现早于滇文化的干栏式建筑、滇文化时期的密集房屋基址等，标志着寻找滇文化聚落遗址取得突破性进展；2018-2019年，发现一枚“滇国相印”封泥及其他丰富遗存，这是出土文物第一次出现“滇国”两个字，填补了文献资料的空白。

考古工作者在检查河泊所遗址出土的封泥江文耀摄

2021年以来，该遗址揭露出主体为两汉时期的文化堆积，除了大型建筑基址外，还发现大量简牍、封泥，出土封泥多达837枚，其中大宗为官印封泥358枚，有“益州太守章”及“建伶令印”“滇池长印”等。出土简牍则可辨认出“滇池以亭行”等文字。由“滇池以亭行”可知，考古工作者发现了发给滇池县、按亭传递的公文，反映出汉朝在益州郡已建立较完善的邮亭系统。

辉煌灿烂的古滇青铜文化

古滇国源出的文明流脉，考古学上统称为古滇文化，它令人印象最深刻的遗产，莫过于辉煌灿烂的青铜世界。其出土青铜器种类之丰、数量之多、分布之广，在西南地区首屈一指。

从石寨山文化算起，古滇文化大约从公元前12世纪前后持续到公元3世纪初，鼎盛时期约从公元前5世纪到公元前1世纪。今天已经发现的典型遗址包括楚雄万家坝、呈贡天子庙、晋宁石寨山、江川李家山等。铜鼓、贮贝器、编钟等是古滇文化达到顶峰时期的典型器物。其中，铜鼓是古滇文化礼制系统的独特代表，这使之与北方以鼎为代表的礼制系统明显区分开来，考古学界称之为“北鼎南鼓”。

云南省博物馆副馆长樊海涛介绍，铜鼓是滇国君长、贵族号召部众从事战争和主持祭祀活动的重要礼器，是统治权力的象征。产生于滇文化的铜鼓，在四川、贵州、广西乃至多个东南亚国家都有发现。

贮贝器也是古滇文化的代表性器物，它是2000多年前滇国王公贵族的“存钱罐”，用来存储当时南亚、东南亚一带流行的国际货币“海贝”。云南出土海贝数量达数十万枚，其来源一是印孟缅泰等印度洋沿岸国家，另一个来源可能是越南。滇国商品经济尚处于“以物易物”为主的阶段，海贝主要用于国际贸易。迄今出土的贮贝器无一例外都出自滇国贵族墓葬中，这与贝币职能和流通状况是吻合的。

空中俯瞰河泊所遗址发掘现场江文耀摄

“古滇国没有文字，但丰富的青铜器给人们留下了认识古滇国的‘无字史书’。”蒋志龙说，古滇国青铜器中，有很多表现社会生活的器物和场景，生动地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有一件贮贝器表现了滇王杀祭诅盟的典礼场景，器盖上不仅有干栏式建筑、众多铜鼓和屠宰猪马牛羊的情形，还有各种人物达127个，铸造之精巧令人叹为观止。

西南方国融入中华大一统

云南自古为多民族地区，境内的新石器文化格外丰富和复杂，延续至今的“大杂居、小聚居”的族群分布状态在上古时期即已可辨。

作为从战国到西汉存续于滇池周边地区的区域性政权，古滇国是西南夷最大的势力之一。《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西南夷……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汉武帝以兵临滇，“（滇王）举国降，请置吏入朝。于是以为益州郡，赐滇王王印，复长其民”。

古滇国是个什么国？滇王是个什么王？樊海涛认为，从国家形态来看，古滇国可能算不得今日我们通常理解的国家，只是一个酋邦或者说方国。汉置益州郡后，古滇国即变为郡县制下的王国或侯国。相应地，滇王并非诸侯王，所享受的可能只是列侯待遇。

蒋志龙分析，从“滇王之印”到“滇国相印”封泥，可看出汉武帝经略西南夷的策略。一方面，对新设郡县实行宽容政策，保留滇国、滇王称号，以其故俗治；另一方面，设滇相等职，建构新的行政体系，以便帝国直接管理，对滇王形成牵制。这表明西汉中央政府的边疆治理政策灵活而务实，是古代中央王朝对边疆民族地区实行羁縻治理的早期实践。

从并入益州郡开始，云南历史掀开了融入统一多民族国家的新一页。滇池之滨的文明星斗，在中华文明大一统的星座图中，找到了自己独特的坐标。（半月谈记者：伍晓阳严勇）